底线

夜班。

一起讨论道德底线。忽然发现,其实我们心中都有这样一条线,为人、为记者,但fw没有。

我一度怀疑这是否是职业操守,一度怀疑我是不是不够理性,不够职业化。忽然发现,其实大家都明白,是fw的底线太低,不是我们。

 

甚至怀疑我做的某校的那些新闻,到底算不算新闻。社区?热线?还是高校?到底什么是真正的新闻?

文化类的稿件,能叫新闻吗?这些东西,真的有老百姓看么?

 

在意识到一个报纸的格调时,我也意识到,我没想错。

新京之所以成为新京,就有这些原因在里头。

 

平安夜,给自己送了礼物。

给J发了一条微信,他回复了我,来来回回简单的说了几句。

能感觉到他的不耐烦,能感觉到应付,甚至能想象他心里的哂笑:“这个人,还真是对我不死心。”

可是心里的酸涩还是在翻滚,硬着头皮做的事情,果然不能长久。没法像她一样,每天打电话,一直到他心软为止。

面子、倔强,我仍然说了再见。

我想,有些东西,真的没法延续到几年之后,错过了当年最好的机会,便是错过了一生。

 

倒是ly,给我传了照片,说话的末尾语气词也是善意得很,说起教皇来,也是一板一眼。

这种小太阳的感觉,让我觉得不那么悲戚。

 

他还是不死心的给我买来贺卡,我的冷淡大约是真的刺激了他。自己说了一堆绝情的话后,消失了。

心里长舒了一口气,终于。

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和自己作战,心里斗争无数,其实没有第二个人参阅,只是自己对自己的一场战争,谁都不是赢家。

 

底线倒退的那么快,我有些期待2012的到来。

也许一切都会结束,帝都成为回忆。

离开吧,一定会离开的。

不能和你一起

一周夜班结束了。

两个大活,人心不足,还是希望有更多的好的活。

报社好像越来越乱了,我也是。

谁留谁走,明年又会怎么样?好像谁都不知道第二天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一年来,所想的离别,在我所不可预知的情况下快要发生。

气氛越来越浓,可是我还是觉得措手不及。

因为,不是我走,是别人走。

 

好像更没有借口和信念留在这里。

 

夜班在报社睡了一个下午,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是在哪里。

我想那一刻,我真的希望我做了一场长长的梦,醒来的时候,我还是在那个校园里,过着傻兮兮的花痴生活,为了高考而努力。

宁愿北京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切可以重来。

也许我不会那么任性,一定要去北京。毕竟,最早的理由通通站不住脚了。也许我毕业就会回家了,不会有这么多的放不下。

 

微信上,终于加了你。

我没有和你说话,只是看着联系人里有你,就觉得很安心。

似乎我只要一摁按钮,说上一顿话,就能找到你,你不再是在人人相册上那么的虚幻缥缈,而是活生生的站在手机的那端。

12月4日了,你当然不会记得,但我记得。

六年前的昨天,你表白了。六年前的明天,我们见面了。

一梦三四年,无可避免的遇见,在劫难逃。

但我至今仍然甘之如饴。

 

燕姿的《不能和你一起》循环播放。

不能和你一起,走往这世界,幸福方向。

 

我想,我要是再这样一直抓着你不放,我真的是会孤独终老的。

可是我也拿自己没办法了。

没有一个在合适的时间出现的合适的人,只有你,始终是我的骄傲。

 

孤孤单单的帝都,这辈子回忆起来,我都不会忘掉一次次黄昏黑灯的时候,独自哭泣的场景。

这么矛盾的我,该怎么办?

青春六年

抬眼看看日子,才知道又到了11月27日。

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六年前的这一天,我们还不认识。但是明天一早,你会收到我给你发的短信,然后我们就这样有了交集。

实际上,明天晚上我的一周夜班又要开始。想起六年前我穿着刚入秋的衣服,站在二楼过道里,右手边是一层楼的温暖灯光,我问苏木怎么给你发短信。那时天气还不冷,我也是那样纯良的一名小女子。

今天白天,第一次尝了白酒,一杯半的量。六年之后的自己,有些陌生,很多的不美好。

胃疼了一天,好像真的不能适应酒。

吐了两次,都是一个人收拾。

 

我特别特别的想念你,还有那一年的我们。

我想见你一面,即使一面也好。

好多信念,那么单薄。每年12月,就会分外的强烈。

 

好像自己说了好多糊糊涂涂的话,这六年也就像是白驹过隙,中间的过程都不记得,只记得那开头的场景。

J,六年青春,虽说我也曾经恋爱,可我却觉得,这六年,我似乎始终停留在记忆的这部分,将六年的时光都送给了你。

虽然你不知道,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

六年后的今天,我想要的,仍然是你而已。

难得一见

难得的节日,一个上午的心情却飘飘荡荡。

被人挂了一次电话。好像上一次这样还是有ex的时候,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不知道该不该回电话,也不知道怎么说话。大概是真的不太会处理这种紧张的关系。

看j的相册,她果然又在下面留言。一看就是那种也许有过QQ联系,但是目前还不熟,却又两人都想慢慢拉近距离的感觉。

牵线的是我,现在难过的还是我。果然是在他面前,智商就是不起作用。

我还能抱怨什么?

其实我不过是想像她那样,在你的照片下,也轻描淡写的说句话,你也能回复我一句。

可是这个勇气,早就丢失了。

何处是归程

昨晚,像是一段逃匿。

手机没电,和编辑说完之后,便不带出门。出门剪头发,在民大门口来回逛,等待9点出摊的麻辣烫。

没有手机,忽然一身轻松,不用再不断的去看手机里有没有未接电话,未读短信。不用提心吊胆,害怕有谁忽然打来,而我身边嘈杂的声音显示我在玩不在工作。

但是,心里的恐惧感却不断加深。怕回到家后得到的是一段劈头盖脸的骂。

进家门,翻手机,5个未接,18条短信,心里就是咯噔一声。

看到没有编辑或者主编的电话时,心里是说不上的感觉。

短信大多来自同事,忽然觉得有些难受。消失了这么久,也只有同事会关心一句。

我的圈子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这么的小了?

 

和小璐子打了两个小时的电话,更坚定了要离开的信念。

期盼太多,所以失望这么大。磨去了理想,这就是它亏欠我们的。

一年后的现在,我们越来越怀疑自己的每一个稿子,下笔的时候犹豫再三。

他们总说,这么写不对,那么写不对。我们的信心已经微弱到不行,像当年的邯郸学步,我们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做这个工作。

 

我们还剩什么?

每天早上起床,就开始长吁短叹。好像花在真正采访和写稿上的时间并不多,反而都在忧虑,在找选题,在不断的刷新微博、人人,看有没有能报的题。如果有4个小时是真正采访和写稿的话,那有10个小时,我们是在忧虑。

阳光那么好,我们却根本无心去看一眼。天气寒凉,没有时间去置备冬装。

我们想看书,没有心情,没有属于自己的空间。想做饭,还要考虑做饭的两个小时之后,如果写稿会不会赶不及。

每天生活的重心就是选题、工作。厌倦这样的生活,特别厌倦。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何处是归程?

式微式微胡不归

幸好这里还是平静如往昔,于是就想一直这样自说自话下去。

看曼联的比赛,快结束的时候,镜头晃过了主场的天空。

红透的云,我算了算时间,大概是8个小时的时差吧。你们那里,该是下午五点。

于是,一切忽然生动起来。

你是不是该去吃饭了?穿着夹克,whatever,不知道是不是正餐,那你还得换上西装。

 

刚才和人絮絮叨叨聊了会儿HK。

我忽然就想起那两个短暂的夜晚,可HK给我的记忆太清晰。上坡下坡,穿街走巷,还有好吃的芒果西米露。

我们永远存在时擦。

 

这样夺目的傍晚,我忽然很想回到高三,和你重新走一次。

不是暗夜里的静默,不是在闹市里的迷路,是在那次停电时,满校园弥漫着远处飘来的烧垃圾的糊味儿,还有漫天云朵浸润着夕阳的光,微微照亮的样子。

电还没有供上,端给你的盘子,你可以当着我面吃掉。然后你说,下来陪我一起走走。

我们就这样,绕着学校,走一次。

也许一样没有涉及暧昧话题,只是说说今天的故事,我还是走在往常的位置,我们的关系还是那样的正正好好。

 

几年下来,我连你的将就都算不上了。

世界慌乱,没有出口。内心惶然,不知发泄。

那时的世界里,只有你我,静谧无声。

 

J,式微式微胡不归?

一个人的宴席

好吧,忽然发现自己还忘了碎碎念最重要的东西。

那天心血来潮做了几道菜,后果就是,蔬菜当天吃完,剩下的荤菜一直吃到今天,前后吃了三四顿。

尤其是乌鸡,十几块钱,看着不大,我足足吃了三顿。

我想,一个人还是不要做菜做饭的好,实在把握不好量。

像乌鸡这种东西,真的不适合。放了这么久,连冰箱都要厌倦了,自己也吃到吐为止,补到最后都恶心了。

诶,只是想说,一个人住了这么久,已经不太记得校园里每天定量定点的吃饭了。

果然生活能力有够差的。

驰隙流年

好像一下子理不出头绪来,要说的话很多。

昨晚采访出来,站在四环边上,一下子忽然不知道何去何从。一瞬间的遗忘,这是几号,这是哪个月份,这是哪一年。我又是在哪里。

暗淡的天气,心情也一样坏了起来。

如果是在jh,我恐怕就知道下一步是要回小窝吧。

 

张爱玲说,自己在纽约的大道上,像极了几十年前香港的夏天,中间的几十年,像是没有过一样。

这种感觉,现在也时常出现。

按理来说,大学四年,读过书,上过自习,这么多的课,还有一场不算靠谱的恋爱。

回想起来,却是一片空白。甚至想不起那些以往最多的细节,并没有刻意压制自己不要去想,可是那些细节,就这么遗忘了。

 

昨天心情不好,其实有一个特别难以启齿的理由,他人怎么问,我都说不出口。

我看到你发图了,而且是用苹果的客户端。于是我坚定了好久的要买htc的想法瞬间倒坍,我决定买苹果。

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傻得可怜。

apple买的时候,我没有动摇。小淳要从美利坚回来的时候,我也没有动摇。甚至苹果一度降价,我都没有动摇。我总觉得太贵,没有必要。

可是看到你用的那一瞬间,我却傻乎乎的动摇了。

然后立刻倒戈。我在心里哂笑自己,怎么能这么笨?

你以为,这就叫情侣机了么?满大街都在用,偏偏会有人注意到你和大洋彼岸的他么?

这样自己给自己圈地为牢,有意思么?所谓的心电感应,和这差得远。

 

看悲凉的诗词,好多句,很喜欢。

尤其是那首金缕曲。我亦飘零久。还有留取心魂相守。

所谓文化,大概就是这样发现欠缺的越来越厉害吧。

 

我想我已经在大脑里开始规划离开的场景了。

买足浴盆的时候,会想到会不会增加行李的负担。

在这个报社,也厌倦的不想呆到下一年。我想我是等不到下一年了。

这个纠结混乱的城市,我早就该淡出,它也应该淡出我的生命。

这样下去,绝对不是办法,这是不对的路。

 

大约是没有遇到那个人,所以这个城市对我来说,我始终在营造的,不是相守,而是离别。

独自闲行独自吟,梦里云归何处寻。这两句诗现在照样适合。

十月授衣

第一次知道这个节,寒衣节。和中元、清明并立的节。

京都的街头,很多人在地上划圈焚纸钱。

外公,你在那里,冷不冷?

不知道家里有没有过这个节,不知道你在那里怎么样。

如果不够的话,托梦给我吧。你走后,我只梦到过你一次,而且还是一个不太好的梦。希望这一次,是一个温馨的梦境。

 

走在回家路上,忽然想,那里是几点。

八个时区,应该是下午2点吧。

也许你穿好衣服,正往教室走?

黑色的吗?然后你说着流利英语?

其实我挺难想象的。只是觉得远罢了。

 

我只想找一盏灯。

最远的位置

猝不及防。

看你又更新了两张照片,我刚想保存,看到了底下的留言。

她确实是班花,你曾向我要她的联系方式,我给了你,你告诉我她态度冷淡。

她来问我,你是什么人。我其实忘了是怎么回答的了。

然后呢,然后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什么在生长。

 

你是彻彻底底的教会我,不要相信,不要贴近。

全世界的女人都能和你熟起来,或因相貌,或因才情。她们是前者,她是后者。

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在乎。

你说的什么,我都去做。你叫我给你电话,我给了。你叫我把你电话给别人,我苦笑。

因为在乎,所以我独独离你最远。

 

看着她轻巧地说,终于看到你的近照了,看不见你完整的模样。

你们是有多熟,熟到像那年,我一个人走在逼仄的楼梯,你的短信来了,你说,我终于看到你的照片了,知道你长得样子了。

原来我是这样善妒的人。

 

我站在离你最远的位置,可是我关心的样子这么卑微。

你说互相扶持。对不起,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我总说,和你相比,我离得那么远。

是啊,我又要夜班了,作息倒是和你会很近。可是,我总觉得自己在做的工作,和你相比起来,那么的不入你眼。

你穿着一身正装,在那个霍格沃兹的大礼堂里走着。我却穿着冲锋衣,在夜间的各个现场里奔波。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是卑微的那一个。

可是,我忽然发现,其实你眼里,女子有才或有德,或有貌,原来你在乎的并不是那么多。

我只不过不是那一个能吸引你的人罢了。

 

因为太在乎,所以我离你最远。

我眼睁睁看着悲剧再一次上演,我除了做一名热心观众,别无他法。

白日梦

你入学了,恭喜。

我看着你被圈的照片,远多于你自己发的照片,还是这样的你。

你穿着黑色西装,白衬衫,白领结。阳光透过你的身子,像极了那年的光芒。

 

好看极了,你穿着西装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apple说她唏嘘不已,因为你看起来已经是一个成熟男人了。

 

让我再碎碎念两句。那也是一个晴天,在落地窗前,你不情愿套上我拿出的西装,但你还是穿着了,然后说,我这辈子都不会穿的,就算结婚都要穿牛仔裤。

今天的ox也是个晴天,天空那样蓝,你看起来一切安好。

从你周围人的相片中,我拼出了那里的模样。

开学典礼、礼堂,油画、领结,金发、肤白的女郎。像小说里,你完美的不像样子。

当年的你套着西装,有点奇怪。但今天看来,你简直是衣架子。

我甚至能想像,你要是结婚,站在礼堂,也应该是今天这样的情景吧。

你穿西装的样子,真的好看极了。如果你真的不肯穿,那一定太可惜了。

 

而我呢,我却连一场速记都看不懂。

你是我心中最好的少年,清风抚发,无论多少年。

你的光线,贯穿此生。

来不及

报社最近可以用愁云惨淡来形容。

工资巨低,惩罚措施越来越严,大怪兽骂人越来越凶,报社的思路更是千奇百怪。大家似乎不再是为了得奖,而是为了不要触碰底线。

这样的环境,真是让人无法工作下去。

 

对选题没有动力,不想好好工作。

总觉得自己在这里呆不久了,不知道下一个地方在哪里,但总觉得快来了。

 

爸爸妈妈开始操心相亲,昨天当爸爸用半推荐半强硬的口吻介绍时,我忽然有点愣神。

原来我的生活属于自己的部分这么少,这么快。我只是想在这里,最孤独最难熬的时候,用他激励自己。好好喜欢他,不要受打扰。

虽然我知道不可能长久,可以做白日梦的时间也是这么的短。

边边角角扑面而来,来不及。

如此美好

逃班去了公园。

踩着高跟鞋,看着快败的向日葵,盛开的菊花,一路踢踢踏踏的响动。

小学生在秋游,红红的脸,兴奋的表情。

我的心情忽的就好了起来。这样蓝的天,这样悠闲的下午,大概此生难再。

 

我总是提醒自己,这里不是归途。这里只是一个中点站,我的目标在杭城。

我对人说,我要在那里找男友,这里的,都不要了。

我爱吃家乡的菜,我适应家乡的气候,就连木耳、茶叶都从家乡带过来。

我对这里的气候过敏,我对这里的食物挑剔。

可是,心情这样摇摆。这里有的各种“想”,有我最初的追求,现在也有太多的割舍不下。

我的目标在哪里?其实我并不知道。

可是,心也总是在飘飘荡荡,没有为哪个城市定下来。

 

下午去买阿克苏的糖心苹果。因为没有买到,忽然就低落下来。

只不过是为了心中的慌乱找一个出口。

这些偷来的时光可以持续多久?无论是对什么,我总觉得一切都来不及。

 

目前报社的气氛让我觉得恐怖,不是没有勇气迎头而上,而是像是失去了前行的动力。

我讨厌被人这样逼着,像是人性最坏的一面都展露了出来。

我甚至不知道年底续签合同的时候,我是不是会没有勇气落笔。

可是,真的到那个时候,我又该何去何从?

哪个城市,又能收留我。

 

总说不觉得孤独,不觉得难过,不想在谁的身边停靠,因为对恋爱失去了兴趣。

可是,总是想对谁疾速的发泄一下内心的所有情感,想找一个出口。

这些恐惧,依恋,多么希望有一个人能完全的懂,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听小红莓的那首dying in the sun。原来歌词这样悲伤。

为什么这件事到来的时候是以这样的方式?

我多么希望你看到的是最好的我,更好的我,而不是此时的样子。

 

昔如水上鸥,今为桎中兔。

性命由他人,悲辛但狂顾。

喜欢杜甫不是没有理由,这么多年前,仍然形成空间里巨大的回响。

纵然李白,也一生挣扎,何曾脱离过这条路?

我也不过是在一条古来就痛苦的道路上,踽踽前行。

而终点,谁都不能提前告诉我在哪里

一期一会

每到夜晚,就有一种孤独感,而且我深知这是一种可耻的孤独感。

并不想给自己营造一种凄凄切切的氛围,也不想说独上高楼这样的话,可是,我最近爱上了秋日的阳光,和夜间的穿行。

坐着公车,穿行在北京的三环,感觉很好。

这个城市,是活的。我也是。

 

少了我一个,一切都不会改变。可是如果有一天,让我抛弃这里的一切,我却觉得这样不舍。

如果我不告诉任何人,偷偷决定好,在走的时候发一圈短信,大概会有人气急败坏的骂我吧。

可是,我相信我会更惦记这些。

即使我说,这个媒体让我多么伤心,我多么希望能慢慢来,沉下心来做新闻。

可是想到回去后,要面对的那个机制,也许会更绝望吧。

于是我总说,我的时间不够,我希望有更多的时间。

 

妈妈打电话来,我的心情就莫名的坏了起来,并持续了一整天。

她的敏感,她的伤心,我能理解。我多么希望有一个出口,我能对谁说一说,能对谁喊一声。

可是,谁又能懂呢。

不离开北京是么?可是,这些赤裸裸的事实,摆在这里的时候,我又如何能逃脱。

 

一大早去了突发,两条生命逝去。亲眼看着一个人从车底被拖了出来。

无力垂落的手,还有脸上不知是红是青的一块。

我看着地上的血,怔怔发呆。没有奇怪的血腥味,只是这样大面积的一滩血,颜色鲜红,与电视剧里的完全不同。而在几个小时前,他也许充满期待的想,穿过这个城市,也许能回家了呢。

更何况,他不是司机。

其实,心里的悲伤没有那么明显,对生死,这一年的热线、夜班,我似乎都已经看得明了。心情还没有那么坏,中午照样吃了大碗毛血旺。

只是,在天黑下来之后,那些反复翻腾的,让我忽然有点感伤。

 

如果,那些想法都消失在黑夜里,日光之下,再无新事。

如果,我能不追随任何人,只是做着我自己。

如果,我当时能再努力一些,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吧。

 

独角戏,却还是要竭尽全力的演下去。

如果

我问你,你后悔么。

你有些不解的打来电话,却听懂了我的意思。

你说,造化弄人。

 

我们唏嘘不已,我絮絮叨叨的开始回忆从05年起的点点滴滴。

最后我挂了你的电话。说这些,太不合时宜。

我对你真心的说谢谢。你说。

如果我们在一起就好了。

 

开着会,忽然泪奔。

倏然六年,为什么忽然就这样了?

 

那时,我还是留着最普通学生头的女孩,买着A4白纸,看着眼前升腾起来的水蒸气,想着远方的天空,给你写信。

那时身体不好,心情不好。每天就想着给你打打电话,听你说说那个学校里的一切。

那时的我,一定不会想到,六年后,我们在一家报社里,甚至是你带我进来的。

你是走在前头的那个人,我一直在你身后跟着,每一个人生的转折点都不例外。

你说,我在你生命里的每一个感情的劫上都在。

 

这么重要,可是没有如果。

 

我还是要在这里再奋斗一会吧。

我希望把这些影响自己决定的,通通减少。

我不想对这个城市有情感,不想有不舍得。我需要回家,到爸妈的身边。

 

只希望多年后,如果我再次回帝都。fw还在,这个四层楼也还在,我能上天台,像无数个此时的周五下午一样,坐着地铁到大望路,出了地铁口,晃晃悠悠晒太阳。一路溜达到四楼,在那里一边唱歌,一边享受阳光。

这是我的一个小小心愿。

迷路

喝了此生最多的酒,6瓶真露,估计我和小璐子一人喝了两瓶。

难过的无以复加。

 

昨晚坐着车,去见gx。夜晚的北京真是不夜城,8点的三环,堵得不行。听着孙燕姿的《天黑黑》,心里生出倦怠。我怀念过去单纯美好的小幸福。

在这个城市五年了,我总说,这里不是长久之地。

那些理想,真是来不及。

 

下午的时候,看着那些被改好的文字,我径直哭了出来。

为什么这一年,我觉得我白呆了?

我仍然不懂怎么写这种信手拈来的稿子,我仍然不懂原来不是导语加现场加过去加发展加现状,我仍然不懂原来fw还允许这些那些风格。

你们总是说,这样写,欠一点味道。那倒是欠了什么,谁告诉我呢?

就这样,就这样一年了。

还剩多少时间?我怎么能知道。

 

和小璐子抱头痛哭,一年前,也是相同的地方,我们喝了那么多,抱在一起,为了转正哭。

现在呢,我们的理想之所没有了,我们以为这是跳板,可是跳到哪里去?不知道。

原本想好的路,忽然再不清晰。

未来,这么的飘忽不定。

 

这次的大洗牌,我又怎么知道我能否全身而退。

这么多同事,无论走谁,这都不是原来的fw。

如果连你们都不在,我又该何去何从?

 

两年前,我从央视到人民网到北青,我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能进fw。

可是到今天,后悔了么?

安,你带我进来这里,你告诉我这个城市的美好,你后悔了么?

 

我从不了解热线的苦,热线的好。

如今,我也能谈一谈所谓的理想。

可我的初衷呢,我是为了能写专栏啊。

对比现在,我却大半夜,在五道口的小店里,抱着小璐子,祭奠逝去的一切。

 

妈妈终于会走路了,想着她一个人走着去菜场,再走回来,我却什么也帮不上。

这份心痛,又该怎么办。

 

一边是工作,一边是亲情。

一切都来不及,我却还在纠结。

我能不能说,迷路了,让我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呢。

 

呐,我走不动了。

混乱

其实我想,我已经和一开始设想的路,离得太远。

如果真的报业动荡,我们何去何从?

大概这个时候选择离开,真是再好不过的时机。

可是心生不舍,又是这么明显。

太混乱了。

如果可以打包

今天的采访挺有收获,写了一篇自认为比较靠谱的稿件。

知道了一件难过的事儿。

因为给予,所以收获。因为收获,所以承担。因为承担,所以才会这样大的压力。

如果我有这样一位上司,大概也是会这样的死心塌地吧。

 

对于帝都的舍不得,随着秋天,忽然浓郁起来。

我不知道明年的这个时候我是在哪里,好像对哪个城市都没有归属感。

从没想过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对hz是这样的不了解,对金华,似乎那是最后的退路,我并不想去。

飘飘荡荡的心,找不到着陆点。

 

gx来了帝都,想要在这里发展。

我想着这样一批又一批人,离开了又回来,多少年不放弃,只不过为了理想二字。

每天和陌生人擦肩而过,在高校里,和这么多学子相逢。他们为的,是前途。我为的,只一颗心而已。

 

隐隐约约,我觉得一些东西,快要喷薄而出。

我无法控制。

如果可以打包,我想把这一切都带回家。

高蓝的天空

出门采访,许久不坐公车,竟等来一辆几乎全空的。

一路奔驰在下午1点的京城四环上,入秋后的空气微凉,打开着的车窗,阵阵风吹过。

天空高而蓝,像六年前,安给我写信时说,北京的天空高蓝的让人想下跪。

我忽然忆起了最早对北京的期待,便是这样的单纯。

 

戴着耳塞,听着来自17岁时的歌谣,忽然有流泪的冲动。

这是我对这个城市最舍不得的地方。

梦想,理想,幻想,在这里都有存在过。

 

有时候,我希望自己能睁开眼,发现一切都是一场梦。我还在念着悲催的高三,可是生活多么简单,我的动力就是你而已。

如今,我却乱了阵脚。

我不受控制地在生活中摇摆、徘徊,走向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结局。一切都不再单一,回hz不再是我的唯一愿望。

我对这个城市的依恋也大大超乎我的想象。可是,这个留下来的理由,却让我觉得分外勉强。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想对人倾诉,可我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需要别人告诉我。

我分得清孰轻孰重。人生的第二阶段,原来度过的这么漫长,这么艰难。

 

想起twins的一首歌,死性不改。歌词大意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个词,特别适合现在的我。

傻兮兮的姑娘,快转身吧。

同学少年不言情

1
十年前,我遭遇苏格。
在苏格之前,我以为爱情离我,千里之遥,苏格之后,我渐渐相信,爱情于我,早已经擦肩而过。
一切是他,他是一切,他是苏格。

2
我曾经无数次地写过关于苏格的故事。
那类似于记忆中的一枚滴成经典的琥珀,在我渐行渐远的少年时光里,就那样耀眼地璀璨着,勾引着我一次一次地相信回忆的甜美,甚至渐成魔咒。我变成了一个倚靠着过去慰籍将来的人。那丛无比心痛的遗憾,就是我维持生计的良药。
我甚至已经忘了苏格的具体样子。
是那样一个少年吧,苍白忧伤,不合群众,不过那么一点点的与众不同,在我眼里,便成为浑身上下散发着的一种奇特的光华的太阳,将我牢牢地,牢牢地困住在大海中央,从此波澜壮阔。
怎么会相信,十年。十年我竟依然不会忘记。

3
十年前,我留长发,面目清秀,性情温和,逢人会有懵懂的微笑。发上别一枚纤细的发夹,有时侯是一只蝴蝶,有时侯是一只向日葵。
我是在学校的早餐时间,偶然看到苏格的。
那时候熙熙攘攘,我们随着下课的人群一起,到校园附近的小餐馆去吃早点。
其实我的家,距离学校,只有十分钟的路程。自从我看到苏格之后,我便放弃了回家牛奶面包的习惯,开始学着他,坐在一个靠窗户的位置,默默地吃着不变的豆浆油条,油条豆浆。
从我的角度向他望过去,刚好是他侧面的轮廓,那么好的弧度,那么优雅地躲藏在垂下来的额发之间,若有若无,影影绰绰。
苏格,苏格。
似乎从此,我的视线里面,就再也不能缺少他的存在。
喜欢一个人,需要准备吗?需要理由吗?需要让他知道吗?我在一个天高云远的日子,发现了这一切,已经悄悄地来临,没有对我打一声招呼,并从此霸道地驻扎。

4
经常可以看到苏格的地点,除了早餐,便是教室门口的栏杆,和门庭冷落的图书馆。
他是那么地孤独,孤独地一个人双臂支撑在栏杆上,对着太阳,皱着眉头望天,天空做背景,他的藏青色毛衣,便如此心安理得地,跟着云朵一起,飘荡在我的偷窥里。
开始盼望着每节下课的铃声拉响,可以吐一口气,然后装作不慌不忙地走到教室门外,搜索苏格的身影。有时侯和几个女生心不在焉地聊天,有时侯拿一本书,总是不给自己赤裸裸呈现的机会。莫名其妙地紧张,莫名其妙地慌乱,我爱上了飘乎不定地看人。直到现在。
苏格是那种天生忧郁的男生。即使他开心的时候,眉头也总是微微地锁着,眉心有一根悬痕,如此恰当地,配合他紧闭的嘴角,一下子,就将我和他,拉到了天涯海角的距离,不过是几米之遥,也可以生生地感觉到天涯海角。
处心积虑地得到了关于苏格的一切讯息。
那都是一些暗地里的传闻。
传闻苏格家庭富足阔绰,传闻苏格非常怪异,喜欢听俄罗斯的民歌看江户川乱步的小说。而我,沉溺在三毛的梦想国里不能自拔,深深地孤独,深深地自闭,爱三毛爱到妄图成为她。就是这样没有交集的时光里,我们交换来去,从未擦肩。

5
为着他,我变成一个极度缺乏自信和安全感的女生。
有时侯在突如其来的遇到中,匆匆忙忙把眼光移动并慌张逃跑的,永远是我。
可以无数次对着镜子表演告白,苏格,我非常注意你。可是,见到面后,我永远是面红耳赤,浑身颤抖,溃不成军。
苏格太完美,太无憾,太遥远,我不得不在明明白白的现实中,变成沙漠中灰灰的尘土,而苏格,无疑便是盘旋在我头顶的,羽翼丰满自由翱翔的海鸟。
他在,我便开怀,哪里不能触及到他,仅仅是看到,也就无比满足。
开校会的时候,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因为可以肆无忌惮地,完完整整地,看到各种状态的苏格。偌大的阶梯教室,按照班级排列,我在的后面,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背影及侧面,一般的时候他都会拿一本书,从会议开始到结束一直盯着一页看,偶然的时候,他会一直发呆地看着一处,除了呼吸什么都不做。
有次苏格班级里一个女生向我借辅导手册,说应付班长检查。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把爱惜地漂漂亮亮的书,送到了她手里。班长要检查的,她的班长,就是苏格。
想到他将要看我的书,我的字,我就不能呼吸。他会知道这本书是我的吗?他会知道我吗?他会以为我的字迹不好看吗……
捱到下课,等那个女生将书还给我,可是等不来,匆匆忙忙地去找她。透过窗户寻找她的身影,却一不小心看到了苏格。他正在跟一个同学说话,他的声音如此近距离地响在我的耳边,他说的什么我一句都听不到,但是我明明地记住了他的声音。他的语速有点慢,声音很悠远,似一支长笛,穿云破雾地走来,将我弥漫。那女生看到了我,拍拍脑袋表示忘了还书给我,连连道歉地把书还到了我的手里,一切是那么自然而然,无比平常。我悲伤地低下了头,眼睛酸涩。
我找不到任何他可能会注意到我的理由。我的成绩太一般,样子也太平常,连性格,都是温温和和,如我这样的草木,校园里一开一丛,我怎么可以幻想有那么一天,苏格会明白我的存在,了解我的苦心。
开始写日记,就像对着他说话,一句一句,可以顽皮,可以真挚,可以耍赖,可以勇敢。如果能够在一起,如果可以在一起,可是,那简直不啻于对天堂的奢望。我一笔一笔地描述着梦想天堂的样子,那里有风吹过,有鸟儿飞翔,还有迎风矗立的苏格,和身边灰灰暗暗的我——我又忍不住地忧伤,我只能是灰灰土土的样子,我该有怎么样的明媚,才可以衬得上苏格这个忧伤的太阳。

6
悄悄跑到学校的广播站,点歌为苏格。点他喜欢的《三套车》,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冰河上跑着三套车/,点《红霉花儿开》,田野小河边/红莓花儿开/有一位少年真是我心爱……
从来不属名字,就那样,喜乐平安地在这古旧的歌声里。陪着苏格一起怀旧。是陪着他一起怀旧的,我为他而点,歌为我们而放,这旋律,属于我和他,这是小秘密。当然会有一些多事的三八,在校园里传播关于匿名女生为苏格点歌的消息,大家都会心有好奇地探听,询问,但是时间一长,这些被刻意磨灭的蛛丝马迹,就会慢慢变淡,直到习以为常。
手里有苏格的电话号码,费劲周折,辗转,不动声色地得来。
握在手心里,一直没有去拨叫的勇气。
三毛曾经爱上一个男生,惊慌失措地在她喜欢的男生手上写下电话号码,然后等待私奔。我虽然爱着三毛,可是我没有给苏格写号码的勇气和私奔的决心,我只不过是在一次次心跳若狂的试探中,始终没有成全自己的狂想。
可是,还是在几个月后的一个周末,突然就拨通了这个号码。七个数,当话筒那边传来那个仅一次接触便深植心灵的声音的时候,我虚弱到不能自持。
喂,喂,喂。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谁,我该如何告诉他我是谁,我该如何令他明白,我就是他隔壁班级里那个为着他满腹心事的女生?我该如何告诉他我打电话给他,其实没有任何准备,没有任何企图,甚至没有任何主题。轰然而来的委屈侵袭了我,我握住话筒不能言语。在沉默了似乎一个世纪的一分钟之后,我扣掉了电话,没有办法形容当时彻底的绝望。就像一场梦,突然醒来,毫无防备,不知所措。我还沉浸在那布置的欢喜中,而现实,没有一 点的浪漫和美满,现实就是我在磕磕碰碰的语言障碍里,挂掉了这通看似无聊的电话。
我陷入了深刻的绝望中去。
一夜之间,我似乎长大,一梦成熟。我不再是天真到近乎幼稚的那个女生,我开始思考,开始明白,这一场的爱慕,从开始到最后,恐怕都将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苏格,无辜的苏格,不过是被我拉来圆满我不可思议幻梦的男主角,没有台词。却绝不能缺少。

7
有了这样绝望的彻悟,便削弱了很多的胆怯。
我迷恋上了和苏格的电话往来。
通常是在固定的时刻,打电话过去,必定是他接到电话,然后问我是谁,我在渐渐的含混其辞中,不再紧张,开始放松。
他也就不再追问我的身份,或者我是谁,对他来说都没有关系,那不过是类似恶作剧之类的女生惯用的小伎俩,在苏格这样的男生来说,并不感觉新鲜或者意外。
就这样,陆陆续续地知道苏格属蛇,知道他是双子座男生,知道他喜欢周星星,知道他喜欢波顿的牛仔裤。为着他,我开始关注星座,关注周星星,关注波顿。
一次苏格突然说起,有一个女生,经常为他点歌,总是点那些苏联老歌,其实他还喜欢张学友。
忍不住在那边笑,笑,笑到出声,苏格说,真的很想知道,是谁,那么用尽心思地,为我点了那一首又一首的歌。
有次全校作文比赛,获奖的作品展览在校园的橱窗里。
我的一篇散文和苏格的一篇议论文,并排地,名正言顺地排列到了一起,用那种草绿色的稿纸撰写出来的字迹,一笔一笔,小苗一样茁壮在纸张上,苏格的字有点零乱,饱满而又自由,几乎每个字都能够写到格子之外,我就这样,站在人群熙攘中间,出神地看着这些字,他的,我的,这 些字。我再也不能说服自己,他再有注意不到我的理由。

8
后来铺天盖地就散布出了关于苏格和一个同班女生的传闻,那个女生我认识,妖冶任性,张扬跋扈,校园里惯常见到的,优越的女生的标准相。
那天我一个人,围着操场走了一圈一圈又一圈,似乎是我一直珍爱的宝贝被打碎了,那些碎片一片一片地随风飘进我的灵魂里,剜我的心肺,割我的血肉,我心痛到无法呼吸。那个晚上,我在校外的一个寂寞的电话亭里打电话给苏格,喂了一下之后,眼泪率先奔涌而出,哽咽到不能言语,苏格没有问我为什么会失控地哭,也没有问我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会在外面,他就是那样地,沉默着,听电话这边的我的哭泣。那通电话,持续了十分钟,这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时间里,我看到了自己的绝望,我看到了这些花样的时光里,几乎全部都是我无助的绝望,没有人能够帮助我,没有人能够倾听我,甚至没有人能够知道我。我是那么地微弱,微弱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态的发展,而无一点回转之力,除了哭泣,除了对着苏格哭泣,我还能做什么。
最后是我,绝决地收线,并将决心一并挂断在着场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的爱慕里。

9
再也没有莫名其妙的电话,想必苏格,应该是回复到他喜欢的平静里去了吧。
从苏格的表情里,看不出一丝的破绽,似乎这一场来去,于他来说,都是生活里的一些平常的小涟漪,他有那么庞大的力量,让这涟漪来,又让这涟漪去,一切都很平常。
还是会忍不住去注意他,忍不住去探听他的传闻,忍不住去行走他行走过的土地。
在这些伤感并绝望的日子里,蹉跎着,蹉跎着,就迎来了高考。
高考前最后一次看到苏格,是那次毕业前的全校茶话会。每个班级都必须轮流地派出人来表演节目,大家都乐呵呵地唱歌跳舞,吃水果。我却一直在发呆,眼睛搜索一圈,确定苏格的存在,更加心神难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被推了出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我,我沉默了一会儿,唱起了一首一直在我日记本里反复抄写的歌词的那首歌,你听海是不是在笑/笑有人天真得不得了/笑有人以为用痴情等待/幸福就会慢慢停靠……中途不能自己,索性哭泣起来,台下一片哗然,我无地自容,仓惶地跑了出去,再不能回头。

10
流火七月,全力以赴。这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当我疲惫不堪地站在分数榜前的时候,我注意的,不是自己的成绩,而是苏格的。知道了苏格的走向,一个有海的城市,对外贸易专业。而我,流落到了一个古老的城,读枯燥乏味的汉语。

那天坐上火车,告别自己的城市时,突然有一种难言的悲伤滚滚而来,再见,我的亲人,再见我的城市,再见我的……苏格。
似一场涅磐,我终于告别了青涩的少年时代,我再不是那个阴郁的小女生,陌生的城市全新的环境改变了我,我开始大声地笑,勇敢地哭,开始被人注意,有人送花,慢慢地,慢慢地,就脱胎换骨蜕变成精,什么都不怎么在乎,什么都不放在心里,再也找不到当年见到一个男生,就会心跳若狂的感觉。
唯一令我不忍提起的,就是被我藏在记忆最深处的苏格,那是我所有少年时光里唯一不能圆满的遗憾,我的所有的年华的记忆里,似乎只有苏格一个人那么多。
累的时候我会拿起一张地图,用红笔勾勒着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一座一座的城市,一条一条的河流,一团一团的山脉,不能靠近他,那么就远离他吧,刻意的远离,或者可以协助迅速的忘记。

11
一年, 没有忘记。
二年, 没有忘记。
第三年,我不得不恐怖得发现,苏格,已经成为一个不可磨灭的种子,播种在了我的心里,不管我外表如何地蜕变,他一直以不可替代的姿态,牢牢地开了满树的花朵,将我团团包围,这是我心甘情愿的负累。我开始不停地打探关于苏格的消息,可是,如苏格那样的孤独的人,毕业之 后几乎音信全无,我在一次一次的失望中,突然想起来,还有,还有他的电话。

电话如三年前一样的时间响起的时候,我和苏格重逢。

电话里面的重逢,我和他。
是你?——苏格的声音依旧地清亮辽远,就那么地,消失了三年地,又回到我的耳边。我眼角潮湿起来,苏格,苏格,我的苏格。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依旧是那样苍白的面容,那样紧闭的嘴角,那样孤独的表情,那样波顿的衣着,那样不可思议得吸引着我。不能抗拒。
是你?苏格再次重复,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再出现了,就像你突然地出现,一切都如你所愿,你喜欢,就出现,你不喜欢,就消失……我要见你。
我被苏格的话钉在惊慌失措里。永远是苏格,有能力令我惊慌失措。无论我现在拥有多少的荣耀,拥有多少的自信,一旦与他面对,我马上就变成了那个手足无措的小女孩,苏格就是我不敢对视的盘旋的海鸟,而我,还是那堆旧沙漠里面,灰灰的尘土,一旦为他建立了耀眼的光环,他就做不了那凡俗的匹夫。
无论如何,我都没有见他的勇气。无论如何。

12
要了他的地址,开始给他写信。
这成为我所有生活中最大的乐趣。我宁愿失去看电影和约会的时间,而躲在狭窄的寝室里,洗干净双手,小心翼翼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写给苏格看。信的内容非常简单,无非是这个城市的古老和斑驳,校园里的各种风景,以及回忆我和苏格的那座城市的点滴。苏格的信不紧不慢地回,大概一周一封的样子,信上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叙述,每次信的结尾,都有一句话,请属上你的真实名字。
为了给自己一个自由的屏障,我编造了一个名字。和苏格的交往,永远令我缺乏安全感,只能设置一些安全的屏障,我才能心安理得地翱翔。比如隔着悠长的电话线,比如隔着遥远的鸿雁畅谈。
苏格的字不算漂亮,但是和以前的作文展览中的字迹有了很大的变化,他开始摹仿一些硬笔书法家的字体,隐隐约约中可以看出一些稚嫩,但是他写字的痕迹非常深刻,只有认真的人,才可以写得出那么深刻的痕迹,在那雪白的纸上,有痕迹有颜色。就当是有感情的痕迹和颜色吧。
一次对一个女生谈天,我说,我曾经那样地,爱过一个男生。
那个女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要命,你在编小说吗?喜欢他?喜欢他就告诉他啊。
我也笑起来,后来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完之后我拿着封好的信去投递,迎面扑来了一片阳光,把我的眼睛照得生疼,我就在这片放肆的阳光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地喊出了苏格的名字,然后丧尽气力地呆在所有人的惊诧里。

13
转眼就要毕业了。我一直在追问着苏格毕业后的去向。
可是,苏格一直是摇摆不定,一次说想去上海。还有一次说想回到自己的城市,最后的一次,他说他要留校当老师。渐渐地,我们的书信越来越少,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前途奔忙,我不动声色地回到了自己的城市,我和苏格的城市。我要守着我们一起长大的地方,等待与他的重逢。
我甚至想,如果和他重逢,我可以勇敢地走向他,承认以前的一切。这很难吗?我们都已经这样地成熟。
后来一次电话里,苏格懊恼地说,其实一直有一个女朋友,但是一直不算稳定,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说,我该怎么办。
我平静地安慰了他几句。我竟然是如此平静。这不是第一次听到关于苏格恋爱的传闻。可是,这些有什么关系,爱一个人,爱一个可以爱那么多年的人,真的不一定要他的回应,要他的怀抱,只要时时刻刻地明白着他的平安和行动,也就足够了,还是有点鼻尖酸涩,不住地告诉他,一切会好起来的,会好的。
走到街边,看到约翰列侬的CD,买来寄给他,想象那个低沉的男声迷漫在苏格的周围,陪着他的疲惫入睡,心里就欢喜。还会不断地遇到好看的书,好玩的卡片,都会一一地寄给他。
可是,当这些物品被一一因地址不详给退回的时候,我惊慌地发现,我把苏格给丢了
或者说,苏格忘记了有那么一个人,一直那么地关注着他的动态。惟恐把他丢失。可是,我把苏格,丢了。
我相尽了一切办法去找他,打电话问他的爸爸妈妈,打电话问他的学校。可是,就如同消失了一般地,我哪里都找不到了苏格。
苏格,我的苏格。

14
我成为一名电视节目编导。
那么年轻,那么充满朝气的,电视节目编导。
写策划,外出采访,剪辑片子,忙碌而快乐地工作,经常会天南地北地外出拍片。有了一个男朋友,同行,阳光男生,会在加班的时候陪我一起剪片子,研究节目。说不上来爱不爱他,好像我全部的感情,已经在太早的时候,被我挥霍一空。现在剩下的,是一具被抽离灵魂的躯体,也如常生活着,也开心,也快乐,但是,爱恨情仇,离我真遥远。
如此地一年翻过一年,一切全都改变。
一次去青岛拍片。住在了海边的酒店,登记的时候,突然看到竖立在前台的广告牌上面的一行熟悉的字迹。
几乎如雷击一般地,刺穿了我的心灵……苏格,苏格,那不是苏格的笔迹,我是那么熟悉啊那么熟悉地。
我揪住大堂副理的胳膊,急切得问,苏格,你认识苏格吗?
大堂副理说,苏格,是我们酒店公关部的经理啊。
一边说着,一边摸起了手里的电话,是内线的声音,我在呆呆的失措里,听到他说,苏经理,这边有一个客人找你。
我就这样地,看着很多很多没有见过的苏格,一身黑色西装地,缓缓地向我走来。就像看着我自己永不再回来的时光。
苏格,苏格,苏格。

谁都不知道,这个名字,对我来说,是多么地重要,他几乎是我全部青春全部情感的总结。他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吸走了我的魂魄,他存在,我的魂魄就在,他不在,我就只留躯壳一具。我丧失了爱人的能力,丧失了被爱的幸福,我就是这样的,跟他一起萌动,一起悲喜,一起消失,我一直都在他的身边,陪他异乡孤独的路程,陪他飘荡的人生,我把自己给了他,没留一点给自己,我以为我就此再也看不到他了,也再也找不回自己了,于是我就那么灰暗地,过一日便算一日,可是,此刻,他就这么突如其来地,毫无预兆地,向我走过来,那么真实,那么真实,我身体僵硬地支持着自己的平静,支持到听到苏格说,是你。

15
是我,是我,是我。
可是,我是谁?
我是他生长的城市里的一个高中同学。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否对我有记忆。我再次被自己打败。可是他说,是你。
我声音微弱地说,你,认识我?
苏格笑了笑,嘴角有那么好看的弧度,认得。你和我同校,不同班级。
原来他记得我,我突然想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和苏格面对面地讲话。一个我熟悉到最细微的环节的人,我们竟然是第一次面对面说话。他的声音和电话里稍有不同,比电话里面要响亮一点,但是还是有那么一种辽远空阔的感觉。可是,他居然记得我,他竟然记得我。
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我的电话也响了。
我们互道对不起,然后分别回头接电话。
是挂念着我的男朋友,打来的电话问候,我心情复杂地匆匆说完,苏格还在讲电话,他手机的隔音效果不好,清清楚楚地听到那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他们的通话没有任何客气和寒喧,他们甚至没有称呼对方的名字,可以想象出来是多么亲密无间的关系。
苏格就这样背对着我,和他亲密无间的女人通话。我出神地看着他的背影。那么笔直,那么挺拔,他再不是那个校园里有点忧郁的苍白少年。他已经长大,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世界,他的世界里,没有我。
我就是这样地,站在我此生最爱慕的男人身后,痴痴傻傻地凭记忆将自己拉回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那个时代我面目清秀,性格温和,明确地喜欢着一个男生,没有任何奢求地喜欢这一个男生,他忧伤,他特别,他喜欢听俄罗斯的歌,喜欢穿波顿的牛仔裤,他喜欢看周星星,他的一切,都是那么好,那么完美地,陪着我,走过了最艰涩的时光,如同上天派来的一个天使,他就这样,不声不响地,陪着我一起长大,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爱,然后,就悄悄地谢幕退场了。只把这些美好的记忆留给我,那些记忆里,虽然有酸楚有绝望,但是更多的,是满心满肺的甜美,爱一个人,爱到只要可以看到他,就可以心满意足。这样的爱,一辈子能有几次呢?我还想要得到一些什么呢?我需要霸占他一辈子的时间,来圆满我自己营造的热爱吗?需要吗?
……
同行的人这时候喊我一起去吃饭。苏格的电话还没有通完。我没有向他告别,就跟着一起走了。
行程非常紧张,拍摄的时候又频出问题,我几乎忙乱到无法思想。
匆匆地,结束了这次拍摄,中午,台里催促着我们赶快回去,我跑到前台去询问苏格的去向,前台小姐帮我查了一下,说对不起,苏经理是下午班,4点才来上班。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给他留言。
我无比失落地拿了一支笔,却又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后来,我把我的电话号码,写到了纸上,本来还想留一些话给他,可是想了又想,什么都没有留下。
我们的班机快要起飞的时候,大家正准备关掉手机,突然,传来了一条信息。
——
我一直知道,是你。
我看着这几个字,眼泪毫无畏惧地狂奔了下来。
再见,苏格,再见,我永远无法提起,又不能忘记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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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我认识苏格,已经十年。

 

 

 

 

 

 

2007年的读后感:

关于这篇文章:

第一次是在新蕾上,在高二的时候,还记得1班的靠窗的位置,满满的阳光洒下来,看着这个女孩子傻傻的心事,当时在心里对她说,真傻,为什么不告诉呢,这么的隐忍,太傻了。

时隔3年,再次看到这篇文章。

心里是什么滋味?

慢慢的涨涨的心酸。

有这样一个少年,缄默无声的在自己的记忆里,站立了10年。

没有办法抹去。

即使到最后已经不是爱可以形容的了,却是在自己最青涩的岁月里陪伴自己最久的人。默默的就这么登场了,自己把青春里最好的年华都献给了他,自己和自己相爱,然后,然后他就默默的退场了,悄无声息。

可是,最美好的年华里,或许到了今后,自己都没有办法分清楚,自己是怎么爱上的,或者哪段真实哪段虚假。

这样的爱情,这辈子还会再有吗?

那么都感激。

即使你一辈子都不知道,我也相信如果你了解也会感激。我也感激着,有这样一个少年在自己的记忆里存活了那么久,支撑自己过了这个蹉跎的岁月。

当一切都不复存在,这个梦,永远不会醒来。

你,是唯一一个存在的。

 

2011年:

6年后,当我眼看着10年的传说已经越来越近,我却觉得巨大的失落。

类似的情节,点歌,电话,短信。

要是我当时不告诉你我是谁,是不是会好一些。

要是我不联系你,也许我不会认识这样优秀的人,我能正常的恋爱,也许现在正在幸福。

可是你就这样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再不离去。

有时我觉得惶恐,是什么支撑我走了这么多年?

J,我怕你永远不知道,可我又希望你永远不知道。

我从来都不是负累的那一个。

J,离12月3日,只有不到3个月,又是一年回忆的季节。

而你,在离我最远的地方。我则在离你的心最远的位置。

对你微笑。